CP：安喬
00
安文逸想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畢業那天的情景。
平常和他關係比較好的葉修、包榮興、羅輯和喬一帆就像他家長一樣坐在台下看著身為畢業生代表的他在台上致詞，還和身旁的他的正牌家長聊了起來。他爸媽似乎很高興他有這麼一群好室友──雖然大部分都是鄰居──也聊得很開心。
不過其實大多都是葉修在說話，羅輯為了不讓包榮興嚇到人家家長犧牲自己轉移包榮興的注意力，要這人專心聽台上的安文逸說那些感言根本是天方夜譚，更何況連安文逸本人也很受不了。
但喬一帆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裡有很多種情緒略過，高興、欣慰，甚至還有感動，和身旁兩位與葉修聊起天來的他的父母親一對比，搞得安文逸一瞬間懷疑喬一帆其實才是他家長。
尤其在他唸完最後一句學弟妹的祝福、鞠躬準備下台的時候，他看見喬一帆眼裡閃現的淚光。
……老兄，你不會真是我媽吧？
01
安文逸一下台，就接到了喬一帆捧來的花束。
「安哥，畢業快樂。」
他看著喬一帆那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本來還想著吐槽的心立馬軟了下來。他一首抱著花束一手揉揉喬一帆的頭，柔聲說：「你哭什麼呢？我爸媽都沒哭。」
喬一帆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低著頭回答：「我就是想到我高中畢業那時候……」
班上女生哭成一團，他和高英傑也跟著哭，不過沒多久高英傑就被班上幾個比較要好的男生給帶走，喬一帆一個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同窗三年的同學們，再看看高英傑，想到對方很快就要出國，眼淚又要掉下來，連忙抬手抹了抹。
……好慘，太悲慘了。安文逸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他想了想，朝喬一帆笑著說：「想不想體驗一下大學畢業的感覺？」
「……咦？」
02
拍完照後，安文逸和幾個同學商量一番，其中一人很大方地把學士袍脫下借給喬一帆，安文逸也沒管對方的推託就把學士袍給人套上，剛才那些同學也很配合地圍在他們兩人身邊，喬一帆突然就知道安文逸想幹嘛了。
安文逸的父母和好室友們站在一旁觀看，葉修感慨道：「不知不覺都過這麼久了，真懷念啊！」
安父和安母不明所以：「文逸這是在做什麼？」
葉修笑了笑：「幫人製造回憶吧！雖然早了點。」
那個把學士袍借給喬一帆的同學手裡抓著相機，問：「準備好了沒？」
「老張你行不行！」有人質疑。
「哼，我高中還是攝影社的，你們等著被我的技術震懾吧！愚蠢的凡人們！」老張手裡揣著相機傲視眾人。
「少廢話啦，人家衣服都弄好了。」
「別鬧了你們，給人看笑話啊。」安文逸好笑地朝同學喊，然後又轉回頭問喬一帆說：「等等拍照的同學會喊三二一，喊到一的時候你就把帽子給拋上去，就像我們剛才做的那樣，懂嗎？」
「……嗯。」
安文逸又揉揉喬一帆的頭，「當作是提早幫你慶祝，免得你到時候哭不停。」
「我都還沒考上呢……」喬一帆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你會的。」安文逸斬釘截鐵，「一定會。」
03
「三、二、一！」
04
待喬一帆拍完照朝自己走來，安文逸又一次揉了揉對方的頭髮，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一點寵溺和驕傲。
那眼神讓一旁等著的喬父喬母一瞬間以為這人是喬一帆親哥來著，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確定自己沒多生個兒子。
「安哥。」平常總會有點不自在地要安文逸別老摸自己頭的喬一帆笑得有點恍惚，眼裡是滿溢而出的喜悅，「我畢業了呢。」
「嗯。」安文逸沒注意到自己聲音的顫抖，剛回想起那段往事的他感覺自己的情緒起伏大得出奇，不知道該如何平復，只好伸手將眼前的孩子──不，是青年──給拉進自己懷裡。
「一帆很棒。」
怎麼聽著這麼像是在哄小孩呢……喬一帆哭笑不得，但終究沒把眼前的人推開──他聽出了安文逸語氣的不穩，心裡也是極度不淡定。
他開了口，語氣有點調笑的意味在，「你哭什麼呢？我爸媽都沒哭。」
「我也沒哭。」把他按在懷裡的人口氣一本正經地反駁，「不過聽你的聲音，你才是哭了的那個人吧。」
喬一帆有些不服氣地把眼淚給蹭到對方衣服上去，「這是我的畢業典禮欸，我才不是你呢，都不知道哭一下……」
這時的喬一帆，不自覺開始回想了上一次安文逸情緒如此不穩的時候。
而安文逸也在回憶喬一帆第一次用這種毫不生疏的口氣向自己撒嬌的時候。
05
安文逸和喬一帆剛搬來H市時並沒有多去哪裡逛逛，倒是前者擔心後者又迷路，給他複習了好幾次從公寓走到X大的路線圖，也實際走上好幾次，途中才會在附近看看或吃點東西。
結果開學後，安文逸還是不放心喬一帆，乾脆自己跟著對方去學校，然後再自己回家。
這讓喬一帆哭笑不得：到頭來你還是陪我去了，那你之前都在緊張個啥？
安文逸則是義正詞嚴：我總不能一直陪著你吧。
事實證明安文逸的擔心不是沒理由的，某次喬一帆又不小心小小地迷了路，回家的時間稍微遲了點，然後安文逸在接下來幾年維持接送喬一帆的良好習慣，簡直比對方父母都要盡責，而且這次他說什麼都不鬆口。
喬一帆記得他那天比較忙，走到公交車站的時候眼皮可以說是黏在一塊了，也沒看清是幾路公交車就上了車，心裡只想著要回家。
等他擠上公交車，看著逐漸變化的街景，突然感覺這附近好像有點陌生。
他對了下下一站的路名，非常悲哀地發現：他搭錯車了。
連忙在下一站下車後，喬一帆看著自己身處的陌生的地方，感覺到有點慌張，他也沒注意到自己掏出了手機，點開通訊錄，手指只差一點就要觸在那熟悉的名字上。
然後喬一帆清醒了。
他愣愣地看著離他手指不到一釐米距離的名字，腦子裡不自覺想著：我居然已經這麼依賴他了嗎？
接著他又想起了很多事情：那個第一眼見到他就愣神的安文逸、那個在網上總是以前輩口吻耐心教導他的安文逸、那個側躺在他身邊，用熱切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安文逸、那個不知為何突然頻頻跑到他們套間為他們泡茶的安文逸、那個在自己兩次迷路的時候都朝他伸出溫暖的手的安文逸。
他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像個前輩、像個兄長、像個家人……甚至比那更多。
而他甚至還不清楚，自己何德何能讓一個人為自己這樣全心全意付出。
而他甚至不清楚……像安文逸這樣的人，該怎麼拒絕。
06
明明可以冷淡、甚至無情，怎麼偏偏在自己面前……就只有溫柔的樣子呢。
07
喬一帆沒掙扎太久──三分鐘，他只思考了三分鐘的時間，就如同他答應在葉修手下工作時思考的時間──他放下沒多少電量的手機，朝旁邊也在等公交車的大嬸走了過去，決定要問路。
像喬一帆這樣性子軟又乖巧的小孩無疑深得中年婦女的芳心──哪裡不對──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該搭哪班公交車，也和等公交車的大嬸稍微聊了幾句。
「都這個點了，你家裡人一定很擔心吧。」大嬸看著他，眼裡流露出的慈愛讓喬一帆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是啊……」所以我要快點回去。
喬一帆垂下眼。他知道安文逸一定會擔心他，所以他要快點回去。
然後要把自己剛想通的事情，全部告訴安文逸。
08
才剛打開門，喬一帆就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他不自覺有點恍惚地想：上一次被這個人抱著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安文逸雖然和他住在一起了，但兩人一直都睡在不同房間裡，平常互動也沒有特別親近。安文逸一直很規矩，在喬一帆鬆口和他交往前從不越線。
如今這人抱著他，他們的距離是那樣接近，近到他能清楚感覺到安文逸身體不明顯的顫抖，像在克制什麼、也像在宣洩什麼。
「安哥，對不起……」喬一帆伸出手想推開對方，無奈安文逸抱得死緊，他也只能作罷，「我坐錯了公交車……手機又沒電了，所以──」
「無所謂。」安文逸的聲音很輕，尾音卻是顫抖的，「回來就好。」
喬一帆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他們都還住在榮耀公寓的時候，安文逸何嘗有過這樣的情緒，就連發現自己想提前搬來H市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呃，如果沒算上吻了他這件事的話……
……咦？
想到了自己當初偷偷收拾行李的事情，喬一帆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安文逸，該不會是在擔心他又想偷偷離開了？
是這樣嗎？喬一帆又緊張了起來，心怦怦地亂跳。
他真的有這能力，讓安文逸一次又一次地不理智嗎？他居然會這麼想……會不會太自以為是？
他可以這麼想嗎？
喬一帆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緩緩將雙手環上安文逸的腰間，輕輕抱住了對方。
09
喬一帆這一抱上去，安文逸就像觸電一樣把他推開，退後幾步，愣愣地看著他，搞得好像喬一帆非禮他似的。
「安哥？」
「……抱歉，我沒事。」安文逸撇過頭，壓下心裡的衝動，「餓了吧？今天你就別做飯了，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
說完，安文逸快步走到門前，手都搭在門把上了。
「等等！」
喬一帆一邊喊一邊伸出手拉住安文逸。後者攥著拳頭，平復了下情緒才開口：「怎麼了？」
安文逸沒有面對自己，是在生氣嗎？喬一帆有點擔心，但他自然記得自己還拉著安文逸不放，「我……我都還沒說我要吃什麼呢，幹嘛急著出去。」
安文逸愣住了。
喬一帆也愣住了。
他什麼時候和安文逸用這種口氣說話過？發現安文逸喜歡自己以前，喬一帆都當這人是個前輩在尊敬；發現安文逸喜歡自己後，他連好好和對方說話都很困難，更何況是這樣開玩笑。
喬一帆這才想到，他和安文逸的關係到底算什麼？說是朋友，他們太過疏遠；說是鄰居，他們對彼此的了解卻也不是普通鄰居會有的。
「一帆。」安文逸回過神來，揮開喬一帆的手，「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
喬一帆又感覺到了心痛，心跳一面加速、一面傳來陣陣痛楚。這種感覺太過陌生，讓他一瞬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安文逸看著在他面前發愣的喬一帆，眼前又出現了兩種選擇。
一是直接甩頭出門，讓喬一帆自己好好冷靜思考一下。二是……
他看著喬一帆失措的表情，想像著自己如果現在離開的話喬一帆會如何驚慌、如何自責……他勾起一抹苦笑。自己這樣的個性，怎麼偏偏就是捨不得對喬一帆殘忍？哪怕只有一點點。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嗎？」安文逸鬆開攥緊拳頭的手，而是拉住喬一帆，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說完，安文逸直接把自己的唇印上了喬一帆的，他清楚看見對方眼裡的驚惶，然後逐漸變調，變成一種他陌生而熟悉的眼神，接著喬一帆閉上雙眼，又一次地伸出雙手攬住他，這一次卻是環上他的頸項。
得到對方的默許後，安文逸不知道該先驚訝還是狂喜，冷靜如他卻還是繼續手中的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把喬一帆推開。
喬一帆睜開雙眼，他的臉頰染上紅暈，眼前也有點朦朧的水氣，看起來不甚清醒，明明只是接吻，卻好像醉了一樣。他緊抓著安文逸的肩膀穩住自己，好像不這麼做就會跌倒。
怦怦怦、怦怦怦。
上一次心跳失序是因為安文逸的那個離別吻，對方吻得似心動又似心碎，讓他的心也像浸泡在冷水裡一樣載浮載沉，不知道該如何平復下來。
這次卻不一樣，這個吻又甜又嗆，還有一點勢在必行的味道……而且他能抓住安文逸，不是眼看對方歛下那鮮有情緒的雙眼，從他眼前黯然離去。
喬一帆掀起眼簾，安文逸還在等他的答案。
「安哥。」他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知道嗎？我的初吻是給你拿走的。」
「……什麼？」安文逸有點反應不過來，但他並沒有漏看喬一帆通紅的臉。
「雖然我很遲鈍，過了這麼久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喬一帆直直地看著安文逸，眼神絲毫不閃躲，「我還是要問你，願不願意負起責任和我交往？」
「…………」
安文逸愣了許久，才笑出聲來。
「笑、笑什麼！」喬一帆不開心了。
「一帆你……」安文逸不知道自己多久沒笑得這麼誇張，抱著肚子，都要直不起腰來，「你最近是不是看了言情小說……？」
「你怎麼知──」喬一帆連忙閉上嘴，看安文逸笑得那麼起勁頓時覺得不平衡了，「不要就算了。」
喬一帆轉身就要回自己房間，卻被安文逸抓住，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剛才還笑得這麼歡的情況下保持如此的反應力。
「當然要。」安文逸從喬一帆身後抱住了他的腰，「怎麼可能不要？」
他看著喬一帆泛紅的耳朵，總算想起剛才那種眼神的熟悉感是如何來的。
──不就是黃少天看喻文州的眼神麼。
10
他想，他一定也是這樣看著喬一帆的吧。
11
安文逸一回神，就發現喬一帆抱著手機不知道在傻笑什麼。
畢業典禮結束後，喬父喬母為了工作離開了，他們則是手牽著手踏上回家的路途，現在兩人還在公交車上。
「笑什麼呢？」
喬一帆把手機舉給安文逸看，原來對方是在和葉修聊QQ，「前輩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安文逸感嘆：「好久沒見到大家了呢。」
「是啊。」喬一帆笑笑，「大家最近都很好，就等我們回去呢。」
「哦？」安文逸接過喬一帆的手機，「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明天就回去吧。我現在就訂機票。」
喬一帆有點驚訝，不過還是笑著點頭，「好啊。」
12
葉修：那一帆你們啥時回來啊？
喬一帆：明天就回去。
葉修：……你是小安吧？